【k莫】深夜惊魂记
郝眉是在庆大图书馆醒来的，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塔楼时钟响起深夜十二点的钟声，目之所及杳无人烟。他不记得自己之前在干什么，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图书馆，他已经毕业将近一年，此刻却在最不可能的时间出现在了最不应该的地方，而在他的认知里庆大附近根本没有时钟塔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确定那就是庆大附近塔楼发出的昭告世界深夜十二点了的钟声。
所有存在诡异的不可理喻，在他意识里却荒谬的天经地义。
什么都不对，但就应该是这样的！
图书馆没有拉上窗帘，也并没有开灯，夜空的月亮大而明亮，悠悠月光肆无忌惮地从窗户争先恐后挤进来，撒满了一室银白色的星火，似乎是为让他那双眼睛能有用武之地的有意为之，而所有因书架和书桌遮挡形成的暗影，却在那样的光芒映衬之下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魔鬼。
庆大图书馆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分门别院罗列有序地囊括了整个学校所有学科的专业书籍以及课外读物，计算机系专区在十二楼A区，地处高位，享受最至高无上的三围立体观景体验。高海拔位置让夜风的侵袭势不可挡，不知是谁打开了窗户，疾风从窗口贯穿而入，呼啸刺耳的呐喊声拥有着千军万马的震慑力，窗帘被击溃得想要落荒而逃。
郝眉有些害怕，风刮在玻璃上噼啪作响的声音，窗帘错乱地拍打着墙壁的声音，窗外偶尔忽远忽近传过来的乌鸦泣鸣的声音……各种声音成群结队而又杂乱无章的攻击着他的耳膜，让他莫名就产生了心有余悸的窒息感！
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在经历了不为人知的压力侵袭之后，掉头逃离。
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可是恐惧告诉他要逃，越快越好。
他想找到老三、愚公、猴子，他想找到ko，至少，让他找到ko，这样，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觉得有一个小时，实际上大概只有几分钟，时间漫长而缥缈的可怕。
突然，他听见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一阵阵硬皮鞋踩出来的蹄蹄嗒嗒以及爪子挠在地板上吱吱啦啦的声音，通过墙壁的回声放大，声音源头正在向他靠近的信息被更为真实的传递给他，紧接着长长的走廊尽头有几束刺眼的光照射过来，光束的源头有些许晦暗不明高低不一的身影。
“谁在那儿？”郝眉停下脚步问道。
对面并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寂静的沉默过后，回应他的是一声犬吠，还有铁锁链晃荡出来的清脆的铃铃响的声音，然而在他听来却像极了丧钟。
这时候，窗外的月光姗姗来迟，静悄悄地从走廊那一头的窗户照进来，然后慢慢落在那些身份不明的身影上面——那是有别于21世纪的打扮，明显是清朝时期的官员制服，惨白的脸，空洞的眼，鲜红的唇，瘦可见骨的身体，明显是僵尸，然而他们又穿着似民国时期的军靴，显而易见，目的是为了在21世纪坚硬的地板上制造出更具存在感的出场，另外，他们一群僵尸还牵着三只僵尸军犬。
郝眉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还能有闲情逸致为那三只可怜的军犬感到悲哀。
他想起来逃跑了，“ko，你在哪儿啊？”
他懊恼自己一开始为什么没有想起来电梯这个东西。
“站住！”僵尸清冷的声音嘶吼着，军犬狂吠，皮靴和爪子与地板摩擦的刺耳声急促而杂乱的响彻正个图书馆。
追击近在咫尺，像尾巴一样黏在他身后，他按了电梯按键，却根本来不及等到缓慢的电梯门打开，他想用尽全力奔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ko，ko……”他想求救，他想呼喊，嗓子却突然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犬吠与脚步声更近了，而他无法奔跑，即使是普通走动都难以做到，但他仍然倔强地努力着，直到他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这时，地面开始倾斜，坚硬的地板开始荒草丛生，只片刻，他的处境从平坦的大道沦落为脚抵深渊。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普通的山路，而不普通的是这条普通山路呈90度垂直形成断壁，他只能紧紧拽着破土而出的荒草勉强抵抗地心引力。
脚下是万丈深渊，一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他感觉不到死亡的可怕，可是他不能死，至少要等他找到ko，对ko说出他一直不敢说的话之后……若要他死，也请让他把遗言留给ko，让他知道他爱他！
险象环生似乎并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危机，僵尸团队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不同于他受到地心引力的困扰与限制，僵尸团队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空气上行走。
郝眉眼睁睁看着面目狰狞的僵尸向他走来，在他一米开外的距离驻足，然后松开手里军犬的牵引铁链，放任龇牙咧嘴的宠物一步一步向他扑面而来。
在恐怖的獠牙即将撕碎他的身体时，求生欲让他的意识在清醒与馄饨间不断撕扯挣扎，他大大的睁圆了眼睛，渴望摆脱黑暗的束缚。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成功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回到了与ko同居的家里，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遥远而真实的天花板，而ko就在离他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
他想叫他，他那么想，自然也那么做了，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喉咙的震动，声音却细不可闻。他感觉眼睛睁得太用力而导致过于疲惫，终于，在无尽的疲惫中，他重新跌入黑暗，身体与意识再次被撕扯进混沌的未知与恐怖里！
值得庆幸的是，僵尸团队消失无踪了，他仍倒在图书馆的走廊里，就在他之前摔倒的位置，但令他窒息的不安却始终追随着他。
双腿似乎被解了禁锢，他爬起来再次奔跑，跑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恍然大悟般想起一直被他忽略的电梯。
电梯门依然很缓慢，但这次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
电梯门打开，郝眉走进去摁了一楼的按键，他想，或许能在食堂找到ko。
仿佛是一瞬间的事，他才摁下按键，电梯晃动一下就停下来了，他以为是电梯故障，下意识抬头一看，却看见左上方小屏幕里显示着红色数字1，显然他已经从十二楼到了一楼，就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
在他怔愣的时间里电梯门已经打开，他走出电梯，却同时进入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空白空间，里面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老人，苍白的脸几乎和空白的空间浑然一体。
“你是谁？”郝眉问。
白衣服老人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转过头来，悠悠地笑着。
郝眉这才发现那个老人并不是穿了白色的衣服，而是除了脑袋，身体是完全透明的，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他看见的所谓的白衣服只是老人透明身体轮廓下映照出的这个空间的白。
“你到底是谁？”郝眉想了想，又问: “你知道ko在那儿吗？”
老人却答非所问，“小伙子，打乒乓球吗？”
空间里已经出现了一张乒乓球桌，他手里也凭空握着一把乒乓球拍，现在看来，除了接受，他似乎别无选择。
只是他没想到，老人所谓的乒乓球会是一筐鸡蛋……
为什么是一筐呢？
来不及多想，老人已经从筐里取出一颗鸡蛋发球了，郝眉做好接球的准备，却眼睁睁看着鸡蛋在半空中破开，汁液四散，蛋黄横飞……
居然还是生鸡蛋！
出他意料，本该落地的蛋黄突然变成了子弹，并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身体。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是一筐而不是一颗了！
郝眉只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钝痛，并非尖锐的刺痛，他一向怕疼，他是最怕疼的了。钝痛感并没有多么的强烈，他却总觉得自己应该痛的死去活来，然后身体和意识本能的开始畏惧，他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觉得好疼好疼，疼得他无法忍受。
对面的老人发出瘆人的奸笑，苍白的脸逐渐狰狞，空洞的眼神突然嗜血，整个原本空白的空间这个时候突然变得像抽象派的油画，浓墨重彩地扭曲着层次感。
老人又从筐里取出一颗鸡蛋，继续打出发球，郝眉警告自己躲避，鸡蛋已经在空中破开，蛋黄即将变成子弹击穿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像射击场上冷漠的靶子，唯一的价值就是被子弹击中。
“ko，ko……”他的ko在哪儿呢？
空间越来越压抑，子弹越来越接近他的身体……郝眉的求生欲再次让他深陷清醒与混沌的撕扯挣扎之间，他急切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他怕疼，他害怕子弹击中身体的触感，即使那并不会造成多大的痛感！
几经挣扎，郝眉终于在子弹逼近眼睛的瞬间从压抑的黑暗中觉醒。
这次是真正的觉醒了，他眼前是洁白而真实的天花板，他在和ko同居的家里，他正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而ko睡在离他不远的另一个房间里。
郝眉觉得冷，大床宽阔的可怕，他把脑袋缩进被窝里汲取安全感，但闷热的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十分口干舌燥，急需补充水分，可是他又不想从被窝里出来，空旷的屋子和冷空气让他害怕。
他渴得不行，嘴唇干裂，喉咙发涩，如果不马上补充水分，他总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马上缺水而死。
噩梦里死里逃生的惊吓仍然铭记在身体里，可是他不想自己还没被噩梦吓死，就先被渴死，似乎渴死在床这件事更为丢脸。
经过三思，郝眉还是决定起床喝水。
门锁扭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很是刺耳，锁芯脱离卡槽的咔哒声被放大了无数倍，客厅的电灯开关在离他两米远的另一面墙壁上，夏季的月光足够照亮没有拉上窗帘的屋子，他可以不用开灯就能准确的找到饮水机。
可是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像极了噩梦里张牙舞爪的魔鬼，郝眉怕极了，这个时候大概只有骄阳似火的青天白日和ko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当然要开灯。
在前往开灯的征途上，他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每前进一步，仿佛就总有一串硬皮靴发出的脚步声重叠在他的脚步声里纠缠不休，他猛得转身……身后当然什么也没有。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只是做了两个噩梦而已，家里很安全，然而正当他深呼吸完转头的时候，窗外突然冲进来一道疾速而过的光束，像极了梦里的僵尸打的手电筒。
“啊！”他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尖叫，身体不由自主后退几步靠在了沙发背上，叫完才发现那只是过路车辆的车前灯通过某物体反射过来了而已！
但紧接着，他又被一道着急地叫着他名字的声音和开门声吓得险些瘫软在地。
ko显然是被他那一声惊叫吓醒的，鞋都来不及穿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怎么了？”
“ko？”看见ko之后，郝眉心惊肉跳的小心脏可算安定了下来，往前一冲撞进ko怀里紧紧抱住他，安心的同时忽而又泛起一阵委屈，“ko，我做噩梦了，我找不到你，我害怕。”
“乖，没事了，我在，别怕！”
脖子里濡湿的头发和黏腻冰凉的触感以及怀里惊魂未定而瑟瑟发抖的身体无一不在向ko昭示着郝眉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恐惧折磨，心上人投怀送抱的惊喜也抵消不了那股心疼。
ko抚摸着郝眉的后背安抚，这才发现郝眉的睡衣也已经被汗水浸湿大半，“你衣服湿了，先换衣服，别感冒了。”
郝眉后知后觉有些尴尬于自己的胆小与不矜持，惨白的脸灼烫得终于恢复了些血色，“我渴，想喝水。”
ko把他搂到沙发上坐好，转身的时候却被郝眉拉住了手，“你去哪儿？”
ko摸了摸他湿软的头发，温柔地说: “放心，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哦。”郝眉安心地放开了他。
ko先是打开了灯，习惯昏暗的眼睛忽然面对强烈的白光有些不适应，但郝眉还是一眨不眨地紧盯ko不舍。
ko为郝眉倒了一被温水，又去卧室找来另外一套睡衣，“把水喝了去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郝眉乖乖地点了点头，把水喝完后抱着睡衣去了浴室。
刚进去没一会儿，郝眉莫名其妙叫了一声，“ko？”
“我在。”
郝眉把浴室门开了一条缝，漏出两只眼睛往外面瞧，ko以为他有什么需要，十分体贴地靠近浴室门口去等候吩咐，没想到郝眉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脸欣慰的表情关上了门。
郝眉冲完澡出来，ko把他牵到沙发上，十分顺手的接过毛巾帮他擦头，然后找来吹风机帮他吹头发。
“才凌晨三点，还睡吗？”ko问道。
郝眉刚冲完澡，看起来机灵清醒的不得了，而且刚做完噩梦，也不知道还睡不睡得着。
“嗯……”郝眉点点头，“那我要跟你睡。”
“好。”实际上就算郝眉不愿意，这个时候ko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睡的，他都做好了坐在床边守着他的准备，一起睡当然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郝眉主卧的大床肯定也是被汗打湿了的，他们自然睡到了ko客卧那张较小一点的床上，顺理成章地挤在一起。
“ko……”
“嗯？”
“那个……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ko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他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郝眉心满意足地把手环上了ko的腰，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身下摸索着把腿也盘了上去。
这样天赐的恩惠让ko不敢睡，也不想睡，他就紧紧地抱着郝眉，把半生的克制与温柔都用在这个温馨的时刻，把所有意识与感官都用来体味和享受这个难得的深拥。
半响，可能过了半个小时，可能一个小时，也可能才过去十几分钟，他以为郝眉已经睡着了，却又突然听见他清亮的奶音依恋的叫着他的名字。
“ko……”
“嗯？”
“我喜欢你！”
“什么？”ko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拼命抑制着把郝眉掰开来面对他的激动再次确认道: “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郝眉在他胸口蹭了蹭，“我们在一起吧，一辈子！”
他以为他一直不敢说出口的情意真正说出口的时候会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而当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又觉得这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有什么恐惧是比ko的离开更能击溃他的了，大胆表白才是他不会后悔终生的最正确的选择！
“好，我们在一起，一辈子！”他平静而坚定地回答道。
“那……”郝眉从ko怀里爬起来，俯在他上方微笑着垂眸看他，“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回应他的是更为炽烈的属于ko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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