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莫】三分命中注定，七分情不自觉(二十七）
日子不知不觉便进了隆冬时节，教室里人多且门窗紧闭，相比室外暖和的不是一星半点儿，郝眉裹紧羽绒服，想去厕所，但是又懒得动，他夹了夹腿，感觉也不是特别急，正想着憋到下节课的课间再去，就听到前面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叫他。
可是他前桌两个同学都是男的啊，怎么会是个娇滴滴的女声？
郝眉把脑袋从窗外转回来一看，是班上的学委付娇娇，他前桌两个人都没在，“有事吗？”
付娇娇撩了撩头发，含羞似怯地问：“就是……每天接送你上下学的那个男生是你哥哥吗？”
此言一出，郝眉立马回过味儿来了，难怪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交集的人会突然主动找他搭话，原来竟是看上他的人了，不过为避免自己是被爱情蒙蔽双眼误会人家而导致误伤，他还是先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到底什么事？”
一听郝眉这话、这语气，她就知道对方并不想听自己拐弯抹角的试探，不如直接了当表明来意实在。
付娇娇小心翼翼往郝眉那张课桌上靠了一下，因为郝眉旁边坐着看书的肖奈，她也不敢有太大动作，“我看他长得挺帅的，他叫什么名字啊？有女朋友了吗？没有的话不如让他考虑考虑我，哎，你可以把他微信号给我吗？”
得，还真是他男朋友的烂桃花，那可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毕竟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
郝眉把眼睛一眯，冷冷地看向付娇娇，“怎么，你未来也想去居委会占一把椅子，专查人户口？年纪轻轻就开始觊觎人居委会大妈的位置，合适吗？”
“……”付娇娇完全不懂郝眉这突如其来的敌意从何而起，但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被比作大妈，不怒才怪了，“你这人怎么骂人啊，我问问怎么了，你不高兴说不说就是了，至于吗？”
她这么一嚷嚷，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我骂你什么了？”郝眉目瞪口呆，他那顶多算冷嘲热讽，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骂人了？
付娇娇余光往四周一扫，顿时委屈地挤出两滴眼泪来，“我一个小姑娘，你说我是居委会大妈，不是骂人是什么？”
付娇娇平时在班里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甜美的长相，活泼的个性，在男生堆儿里挺吃香的，这会儿两滴眼泪冒出来，哭的是楚楚动人，跟她关系好的那些个男生有些坐不住了，但是他们一向不敢招惹肖奈四人，尤其是郝眉，别看他在四人组里看起来最好欺负，实则是最不能动的那个，可一看到付娇娇委屈的样子，英雄救美的念头就蹭蹭往上涨。
但也只是念头……
郝眉是个小话痨，跟朋友之间插科打诨总要一较高下，怼起人来连珠炮似的，但是，当他真正与人发生矛盾时，他又一向最不喜与人挣口舌之长短，咧咧起来难听又费劲，毕竟嬉闹和吵架，前者舒心，后者堵心，况且，男人吵架，倍儿跌面子，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想跟付娇娇纠缠，非要辩驳个是非对错来。
只见他冷笑一声，字字铿锵道：“没骂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不错了，滚！”
于半珊和丘永候一听就知道他家眉哥是真生气了，他们家小美人儿平时多好脾气的一个人啊，能让他生气的，必定是被踩底线了，于是俩人第一时间冲过来围观现场，实则护短儿。
其实他们也知道郝眉不是真的好脾气，反而小脾气挺炸的，只是他的好脾气都只给亲近的人，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将好脾气都给了外人，对亲近的人几乎只有不耐烦，郝眉只对真正亲近的人才会以最大的心胸待之。
而作为郝眉亲近人员中的其一，自然是要有对得起那份好脾气的真心。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身高体健的男生已经勇敢站了出来，指着郝眉说：“你一个男的欺负人家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骂人？”
“事儿都没搞清楚就敢站出来指手画脚，瞧把你能的。”于半珊搭着丘永候的肩，不动声色地将隔绝了那个男生看向郝眉的视线。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尽最大能力不让来自外界的恶意侵犯到郝眉一星半点儿。
丘永候抱胸哧笑一声，悠悠道：“人家想英雄救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得赶着上嘛。”
那个男生本以为于半珊等人与郝眉关系再好也会顾及付娇娇是个女生，又正哭着，大抵会站出来对郝眉劝一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罢了，到那时他再安慰安慰付娇娇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他不想与四人为敌，想着在学校大家也不会闹得太难看，于是便站出来了，但没想到于半珊他们会对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子视而不见，就这么义无反顾地站在了郝眉那一头。
他这会儿可谓是进退两难，退缩了面子上挂不住，可不退吧，那四人哪一个都不是小人物，站在一起更是连校长都不能轻易奈他们如何。
郝眉四人，除了成绩外其他方面还算低调，大家孤陋寡闻也是正常的，否则可就不会有人认为区区校长只是为学校的升学率着想而不舍得动他们了。
男生扫了一圈大家吃瓜看戏的表情，硬着头皮干巴巴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呢？再有半年大家就不一定能在同一个班甚至同一个学校读书了，我们应该珍惜这段缘分，在最后这半年里大家和平相处不是很好吗？”
对于那位同学的慷概陈词，郝眉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付娇娇知道再闹下去对她没好处，她本应在一开始回两句嘴后就势离开，但她偏留下似是而非地嚷嚷两句想引起众怒让郝眉难堪，更没想到郝眉看见她哭不仅没有半分着急难安，反而还冷下脸来让她滚，她这时再想走就显得难看了，毕竟高傲地转身离去和被骂走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觉效果。
可是眼看就要上课了，她不想被老师喊去办公室，现在正好顺着那个同学抛出来的台阶下去，“郝眉，你跟我道个歉，骂我这事儿就算了。”
郝眉怎么可能配合，从她装模作样哭哭啼啼演的时候，他就不可能退一步海阔天了，要是她当时就直接甩脸子离开，或许他还会当她是一个坦诚追爱的实在姑娘高看她一眼，“要我向你道歉？你配吗？”
“你……”付娇娇气急，顺手抓起课桌上的几支笔就想朝郝眉当头扔过去，
然而，她手才一抬起来，一直默不作声的肖奈眼疾手快举起手里的书本就往她手腕上扇了过去。
啪得一声脆响，几支笔从付娇娇手中脱落，散了一地，其中有钢笔、签字笔还有几支画笔，钢笔里的墨水溅出一滩墨色，签字笔还好，只是脱了笔盖儿，几支画笔全断了笔芯，无一幸免。
于半珊和丘永候伸出去拦截的手还楞在半空，教室里所有人被肖奈这一动作惊得忘了反应。
付娇娇右手当即红了，可见肖奈使了多大力气，这下她的眼泪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而流。
而肖奈，只是淡定地抚平书上的褶皱，施施然又坐下了。
敢当着他的面动郝眉，真当他肖奈不说话就没脾气了吗？
于半珊回手在空中画了道圈儿，朝肖奈比出大拇指，“果然还是我们家老三牛逼！”
丘永候也比了个大拇指，跟于半珊一唱一和，“能动手坚决不瞎逼逼！”
俩人再异口同声道：“服气！”
郝眉猛眨几下眼睛，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吓死我了！”
于半珊贴在肖奈身后挤进去摸了摸郝眉的头毛，嫌弃道：“多大点事儿啊，就给你吓着了？要实在拦不住，哥哥飞过来给你当肉盾。”
那些笔都露着尖儿，若是没拦住，就那么当头砸下来，要当真是戳眼睛里了，那即使不瞎也得半残，于半珊现在想来都还心有余悸。
郝眉知道于半珊是以为他被付娇娇的袭击给吓住了，虽然话里话外满是嫌弃，但实则是在安慰自己。
然而郝眉是谁，怎么可能这点袭击都避不开，只是肖奈比他动作快而已。
郝眉一巴掌拍开于半珊的手，“我是被老三吓到了，他蹭地一下从我眼前冒起来，我都以为他要起飞了！”
几人这么一言一语开始谈笑风生，完全没人管捂着手哭得涕泪横流的付娇娇。
此时，任课老师进来了，“你们都堵这儿干什么呢？不上课了？”
上课铃已经响过了，只是大家忙着看戏，没注意。
于半珊等人跑得比兔子还快，付娇娇垂头捂着手，也快步回了自己位置。
老师都来了，这场闹剧也该有个交代了，大家纷纷在自己位置上坐好，就等着看老师会怎么解决。
外面寒风肆虐，呼呼地刮在老师背上，老师打了个冷颤，连忙反手关紧了门，“秦羽冲，怎么回事儿？”
秦羽冲是这个班的班长，只是他当时跑小卖部买零食去了，也就比老师早了一步进门，自然是不清楚事件起因经过结果的，“老师，我当时不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进来教室就看到付娇娇在哭。”
有学生举手，高声道：“是郝眉和付娇娇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发生了点口角，付娇娇抓了一把笔要往郝眉头上砸，肖奈就拿一本书把付娇娇的手打开了，然后付娇娇就哭了。”
“行，知道了，现在开始上课，其他事情等课后处理。”
这节课的任课老师不是班主任，不好越俎代庖，且未免耽误大家，也就没当时发作，只弄清了事件当事人，便让大家坐好专心听课。
然后等下课铃一响，果然立马去找了班主任。
但是班主任是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才过来的，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肖奈、郝眉，还有付娇娇，你们几个吃了饭来一下我办公室，给你们四十分钟够吗？”
这个班主任还是异常体贴的，担心课间十分钟不够解决事情而耽误学生上课时间，又担心学生上了半天课没吃饭饿着，这才特地等着上完了课再来找人，又留了时间给他们吃饭。
肖奈略一点头，应道：“足够了。”
不去下馆子，只吃个食堂的话，确实够够的了。
四人吃完饭回来，肖奈跟郝眉便径直去了班主任办公室，于半珊跟丘永候本想一起去，但是他们两个不算涉事人员，说是去当证人，以他们四人的关系，班主任也不会信，去了只怕会被打出来，走廊等着又冷得很，索性就回教室了。
肖奈跟郝眉刚从楼梯爬上去，就在班主任办公室外面的走廊口被突然从拐角冒出来的付娇娇拦了个正着，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若不是楼梯间声控灯亮着，肖奈大概不会花容失色，郝眉怕是要被那忽然窜出来的披头散发的黑影吓得七窍生烟，直接化为一缕亡魂。
好在有灯，他只略一顿脚，及时将险些脱口而出的惊呼憋了回去。
付娇娇拦着他们去路，半分不见在教室里那副泫然若泣的可怜模样，“郝眉，跟你商量件事。”见两人完全不想搭理她，又忙道：“你别跟老师说我……我们的事一笔勾销，老师问起来我就说是我不小心用凳子碾到了你的脚你才骂我的，只要我们握手言和，老师也不会去班上再问什么。”
郝眉当然知道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意思，付娇娇是担心自己在老师心目中的乖乖女形象毁于一旦，毕竟在大部分人的观念里，乖乖女是不会早恋的，更遑论主动上赶着去勾搭男人？
其实乖或不乖，并不是取决于是否听老师家长的话不早恋，更不是取决于个性内敛还是外放，而是在于个人本身是否自重自爱，无论有没有落在身上的那些约束与审视的目光，都能做到自我有度。
只是大部分人都将自己桎梏在僵硬冰冷的框架里，按照既有的模式限制了更多的可能，也局限了自己的眼界。
实际上即使付娇娇不找他，郝眉也不会将她的心思说出来，女孩子都比较在意自己的名誉，他可以光明正大跟她撕，如非必要，他轻易是不会故意糟践人名声的。
见他不答，付娇娇又问：“可以吗？”
郝眉越过她往班主任办公室走去，只留下一句：“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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