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真】18.缘起时，情归处（卷二）
墨渊向来不喜繁琐，因此昆仑墟的拜师礼并不多隆重，但还是有必要跟众弟子打声招呼，还要为新弟子收拾一间屋子准备些日常用品，这些琐事交给长衫便罢。
叠风几人听说师傅要收新弟子，心中难免好奇这个小十八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近日既没有收到拜师帖，也不见有人亲自到山门拜见，不过他们师傅收弟子一向严苛，资质品性缺一不可，定然是见过觉得满意才收下的，想必不会差。
长衫匆匆写了几封信用传送符将这个消息通知给所有在外游历的几位师兄弟，这才放心地收拾屋子去了，虽然不费什么事，但叠风他们也跟着跑了跑腿。有新成员加入，他们自然是开心的，自从同翼界那一战过后，昆仑墟便冷清了许久，师傅回来后虽然热闹了一阵，但始终不比从前了，都收拾妥当后，大家又跑去老九令羽屋里坐了坐，若是他也能回来，那昆仑墟才算真正的圆满了。
接到消息后最为激动的莫过于白浅，因为有了新弟子，就意味着她终于不再是师兄弟里最小的那一个了，当初没有从子澜手里争到“十六”这个位置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如今可算是有了小十八，她怎能不激动！
于是翌日一早，她便带着阿离马不停蹄赶来了昆仑墟。
彼时折颜和白真还未起床，他们总是起得晚些，白浅才与众位师兄寒暄两句，就听叠风说她四哥和折颜也在，于是心血来潮号召大家一起去扒窗户，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呀！
当初他们洞房花烛夜时折颜设了好几重结界，以至于没能扒个窗户听成墙角，一直是白浅和凤九横担心头的人生第一大憾事。
昆仑墟弟子向来守规矩，折颜跟她四哥必定没有任何防备，可不像在桃林，生怕有人打扰，里一层结界外一层结界的，眼下总算有机会可以看到四哥起床时迷迷糊糊赖在折颜怀里撒娇的样子，说不定还有亲热的画面，想想都令人热血沸腾！
但是，被叠风和长衫制止了。
白真今日倒是醒的早，他想着墨渊收徒是挺正经的一件事，既在此处，便该去捧个场，而且小五必定也是要到场的，顺便联络一下兄妹感情，然而才动了一下脑袋，便被折颜一把抱回去了。
折颜貌似也没清醒，察觉到身边人在动，身体条件反射似的就将人抱紧了些，大手在白真背后轻轻拍了拍，呓语道：“乖，乖……”
白真一下子安静下来，忽然就不舍得起了。前面折腾地狠，折颜心疼他，昨夜便早早放他睡了，故而白真醒来也不觉得困倦，精神头挺足，但此刻被折颜抱着这么一哄，他连身带心开始犯懒，温温顺顺靠在折颜怀里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折颜睫毛动了动，白真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醒了？”
“嗯。”折颜抱着白真埋头蹭了蹭，然后翻身将人牢牢压在身下，低头结结实实吻了半晌才满足，语气慵懒温柔，“怎么醒得这么早？”
“今日墨渊收徒，我们总不好不露面吧？”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儿呢，理当露个脸去见证一下。
折颜点了点他的鼻子，“他收他的弟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不必理会。”
白真笑了笑，“醒都醒了，就起了吧，当是去凑热闹。”
“不起。”折颜垂头在白真颈窝里留恋地蹭了蹭，腻声道：“拜师有什么热闹好看的？你不如多看看我，我比他们都好看。”
“你有什么好看的？每天看，每天看，睁眼闭眼都是你，都要看腻了。”白真口不对心，摸着折颜的耳朵轻轻笑着，心里有意想听折颜情话了，便明知故问道：“你整日对着我，就没有烦的时候吗？”
“少看一眼都舍不得，怎么会烦？我看你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越看越喜欢。”折颜故作凶狠，掐着白真的下巴威胁，“你可不许腻了我……”
“骗你的。”白真被哄的开心了，揽着折颜脖子凑到他耳边软软一笑，“看不见了，会想的，”他小声强调了一下，“会想的不行。”
从前折颜是不赖床的，说起就起了，但有了白真就不同了，赖在床上的时光总是美好地无以言表，尤其是在白真黏着他亲热的时候，满足感尤甚，这种不涉及情欲的耳鬓厮磨，来自灵魂深处的熨帖，比生理上的快感更令他沉醉。
俩人躲在被窝里亲昵了好一阵才起，这时苍陌的拜师礼已进入尾声，本就是敬盏茶行个礼的事儿，耽搁不了什么功夫，再有就是训话，墨渊一向沉默寡言，训话也说不了几句，剩下的规矩明训自有师兄们去教，折颜和白真过来的时候墨渊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司命陪着苍陌来了昆仑墟，白真站在不远处一眼看见，调笑道：“哟，这司命挺周到的啊，还亲自送人过来了。”
墨渊训完话便让长衫带着人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司命也没离开，跟着苍陌的脚步挤在一群人中间，白浅拉了司命一把，故意逗他，“唉，司命，你也想留在昆仑墟不成，不回太晨宫了？”
“不急，”司命笑了笑，“反正也没什么事，我还想看看崽崽住的地方。”
苍陌叹气，再次纠正他，“叫我苍陌！”
“叫习惯了，忽然一下子还真改不过来。” 司命不太情愿，抬眼看到折颜和白真后招了招手，“折颜上神，白真上神，你们也在啊？”
众人纷纷转头向他们打招呼，墨渊的一众弟子都在，在外游历的也赶回来了，乌泱泱一群人中，仙袂卓然的白浅美美一笑，“哟，四哥，这还不到晌午呢，折颜竟舍得让你起了?”
“丫头，好好说话。”白真与折颜并肩走过去，犹如画中乘风而来的一双璧人，却比画中人更多几分灵动和缱绻，白真狠中带羞地瞪了白浅一眼，斥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阿离甜甜地喊了一声“小舅舅”，扑上来要抱白真大腿，然而衣角都没摸上就被铁面无私的折颜揪住脖颈子一把扯开了，“阿离，你已经长大了，不能随便抱你小舅舅，他是我的，只有我能抱，记住了？”
“舅父真小气，”阿离撅了撅嘴，十分不满，“小孩子的醋也吃。”
唯一不知二人关系的苍陌听到对话不住地打量他们，折颜上神的名讳他倒是如雷贯耳，只是折颜和白真断袖情深的故事四海八荒虽流传甚广，但依然有一部分不那么热衷八卦的人对此一无所知，苍陌就是其中之一。
养伤期间，司命偶尔奋笔疾书时他也在旁边看过几眼，最初对“男人之间原来还能这样”的震惊已经消化的差不都了，如今终于对司命“怎么会有这种兴趣爱好”的疑问也有了明确的解答。
相比折颜和白真毫不避讳的恩爱，昆仑墟上上下下对此习以为常的现象更令他惊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墨渊，他师傅正喝着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虽然面无表情，但似乎心情不错。
司命拉着楞在一旁的苍陌上前，“崽崽，这位折颜上神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身上的伤就是他给治好的，还不快谢过救命之恩。”
苍陌回过神来，对折颜和白真抱拳作揖，“多谢上神相救之恩，日后若有差遣，苍陌定效犬马之劳。”
“是司命求我救的你，他才是你的正经恩人。” 折颜摆摆手，“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一样的，若是没有上神一双圣手起死回生，我或许已经没命了。”苍陌抬眼看了看司命，他当时意识全无，什么也不知道，听到“求”这个字眼，心中难免有些触动。
“还是不一样的。”白真笑地意味深长，“是吧，司命？”
“啊？”司命没能理解白真的言外之意。
“大概是……心意不一样吧。”受折颜和白真的影晌，白浅如今对龙阳一事敏感的不得了，一看司命那殷勤十足的模样，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有想法，已经越过当事人将他们凑成一对儿了，“小师弟，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若是凤九和成玉也在，三个姑娘扎堆儿一起展开联想，估计这会儿已经开始臆测人家婚后生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司命这下听出来他们的言外之意了，不禁老脸一红，忙催促长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是说去看崽崽的住处吗？这便走吧，我带了些东西，看看合不合用。”
苍陌不太习惯大家围着自己说话，况且还听不太明白，又插不上什么话，也开口催促长衫，“烦请二师兄带路。”
众人在前厅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搬出瓜子花生扎堆闲聊，这些个弟子许久不曾聚得这么齐全，一坐下来一人一句聊地热火朝天。
“哎，四哥，”白浅好奇问：“你们来昆仑墟做什么的？”
白真下意识看了折颜一眼，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嘿哟，真把昆仑墟当你的地盘了？你管我们做什么。”
不对劲，白浅眯了眯眼睛，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与折颜有关的，但是她又想不通昆仑虚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四哥感兴趣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折颜微微一笑，伸手绕过白真腰后堂而皇之地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慵懒地搭在他肩膀上，心疼道：“你四哥前些日子胃口不太好，我带他来昆仑墟换换口味。”说罢还抬手捏了捏白真软软的脸，十分骄傲，“养了这几日，总算胖回来一点儿，可不能再瘦了。”
白真被折颜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并且非常明显地听到众人聊天的动静停顿一瞬，还有随着折颜的动作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白真抬眼一扫，大家面不改色地磕着瓜子又各自聊了起来，白真微微脸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乖乖地由折颜抱着没推开。
折颜说了，不挨着他会难受，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他只能顺着他，而且……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被折颜占为己有的姿势，他很喜欢，他喜欢折颜无所顾忌地向所有人宣示对他的主权。
“明明胖了好多。”白真轻轻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别挨这么近……”余光瞥见折颜一瞬间委屈下来的神情，连假意矜持让他收敛一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顺便忍者羞赧微微把脸更贴近一些。
“都是小场面，”阿离掰开子澜捂住他眼睛的大手，沧桑道：“大惊小怪，更黏的我都见过了。”
子澜：“……”心疼阿离，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风霜。
白浅摸了摸阿离的脑袋，语重心长道：“阿离呀，日后你若是不喜欢女子，就定要找一个像你小舅父这样会疼人的，记住了吗？”
聊天的声音又停顿了，他们那些平平无奇的内容显然不如这边有吸引力。
叠风轻咳一声，无奈道：“十七，还是不要过早给孩子灌输奇怪的东西。”
“早吗？”白浅耸了耸肩，“我阿娘说四哥刚满周岁的时候就会撩拨折颜了，我家阿离都快四百岁了。”
折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着白真乐了好半天，“我作证，他当时也是在我怀里，就这样……”说着，折颜忽然偏头亲在他嘴角，退开后专注而温柔地看着他因为没有防备而瞪大的眼睛，“亲了我一下。”
当事人还没怎么样，旁观者倒是先脸红了，同时情真意切地朝白真竖起大拇指，由衷感叹他们的爱情故事简直超乎想象，谁能想到小小的白真那么会撩。
叠风看了一眼正面红耳赤的白真，自嘲一笑，“原来是自小的缘分，着实是难能可贵。”
白真倒是坦然，看着折颜甜甜一笑，“我这是先下手为强。”
白浅忙教导阿离，“听见了吗？要主动出击……”
“娘亲，首先你要弄清楚我的定位。”阿离认真道：“父君说了，就算我长大后喜欢男子，也定要做上面那个，不然就不要回来见你们了。”说着指了指折颜和白真，“要是找到了，我也跟小舅父宠小舅舅那样宠他。”
众位师伯纷纷惊呆了，这都教的什么乱七八糟！
一直默默喝茶的墨渊也终于看不下去了，放下茶杯径自起身回了内室，一路上摇头叹气，是他老了，还是这个世界愈发疯狂了？那些小年轻的心态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小崽子，你是嫌你小舅舅拳头不够硬吗？想试试了？”白真有些恼羞成怒了，他看起来“定位”很让人怀疑吗？
白真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清风霁月不然纤尘的矜贵模样，但亲近的人都知道，只要在折颜身边，遗世独立的白真上神便是一池在冰原荡开的春泉水，令所有人望而却步，只为一人暖流如注，也会经常任性撒娇耍无赖，温润柔情又十分孩子气，被宠爱，是应当的。
“真真，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折颜揽着白真安抚，“童言无忌。”
“难道我不够宠你吗？”白真开始斤斤计较，“怎么他们都觉得你比我会疼人？”
“我自己知道你有多会疼人就够了。”折颜小声哄他，“你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我，我便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你，我还嫌宠的不够呢。”
他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他眼前，命都给他才好。
阿离叹了口气，“又开始说悄悄话了。”
没多久司命他们也回来了，长衫搓了搓手，笑眯眯道：“总觉得今日冷了些，外面竟开始下雪了。”
折颜正给白真剥核桃，闻言一顿，惊喜道：“下雪了？”
“是，现在还是小雪。”长衫掩了掩嘴角的笑意，“不过看样子且得下呢，兴许过两个时辰就大了，等到了晚上，后山的雪怕是该有厚厚一层了。”
折颜与白真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昆仑墟后山雪景闻名四海，你若是想去瞧瞧，记得找师兄们一起，你还不熟悉道儿，别迷路了找不回来，还有，夜里仔细着凉，照顾好自己，我有时间便过来看你……”司命将苍陌拉到一边交待一通，随后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回太晨宫了。
前面还嫌人家唠叨，等人真走了，苍陌又觉得不习惯，整个人恹恹的，白浅见状忙招呼人坐下。
长衫见时辰不早了，便喊上几个手艺稍好的弟子一起去准备午膳，剩下一群人捧着瓜子点心你来我往天南海北地继续吹。
折颜起身拉住长衫，小声道：“有帐篷吗？一会儿给我准备一顶，还有毛毯之类的。”
长衫心照不宣，“既是上神有需要，怎么能没有？稍后给您备着，要用的时候找我拿就是。”
“有劳。”最后，折颜还不忘叮嘱道：“还有，午膳多做几道肉，最好有两道重口的，再做道锅子，真真爱吃。辛苦你了，去吧。”
折颜坐回去后白真拉着他问，“你跟长衫说什么呢？”
“我让他做几道你爱吃的菜。”折颜顺势牵住他的手不放，“他们做菜一向清淡，我怕你不爱吃。”
“哪有那么娇气，我什么都能吃。”话虽如此，白真还是掩不住的开心，但他并不是真的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感兴趣，“你以后跟别人说话别挨那么近，我不喜欢，要吃醋的。”
“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折颜笑得跟喝了蜜似的，见牙不见眼，还有些得意，“真真，我就喜欢你这么跟我说话，你说什么我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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